作畫才能停下自殺的念頭....草間彌生的藝術是拚搏出來的



《藝術市場七日遊》作者莎拉‧桑頓最新力作。藝術真是一種表演?你只要說服得了自己,就能夠說服這個世界。

草間彌生(Yayoi Kusama)看著自己的影像;米洛畫廊(Victoria Miro Gallery)總監葛倫.萊特(Glenn Scott Wright)剛剛把一本《蘇富比季刊》交給她,這期的封面人物就是她—穿著大紅圓點洋裝、戴著閃亮的紅色假髮的草間彌生。今天我們見面,她也是同樣的裝束,只不過雜誌封面上的草間彌生是在一張律動感十足的圓點、黑點圖畫前面留影,此刻,草間是坐在她東京工作室的3樓一張桌子旁邊。我們兩旁一邊是書架,一邊是玻璃磚牆,過去11年來一直在跟拍草間的紀錄片攝影家松本貴子,拍下了草間自我關照的這一刻。
草間在1960年代就在紐約成名,但1973年她搬回東京後幾乎被人遺忘了。搬回東京時,她住進了一家精神療養院,至今仍以它為家。從童年開始,草間就以藝術來幫助自己應付心理問題。她有嚴重的幻想症,時常感覺她和宇宙之間的疆界突然融化消失。但若有什麼事叫草間彌生從來沒有害怕過,那便是鎂光燈的照射。展開一天的創作之前,草間會先瀏覽一下媒體對她的藝術的評語,媒體在場彷彿可以立即短暫的解除她對被宇宙吞沒的恐懼。
在各式物品上填滿的圓點,都是草間彌生努力與疾病奮鬥的創作。
在各式物品上填滿的圓點,都是草間彌生努力與疾病奮鬥的創作。

她對我說:「我很高興給你看我的新作品。」草間彌生懂英文,但是講的不好,她一位助理替我們翻譯。萊特需要選出30幅左右的繪畫,春季在米洛畫廊展出,那時泰德現代美術館也要展出草間彌生回顧展。此刻她的注意力又回到雜誌上,邊指著義大利現代主義畫家莫蘭迪的米色靜物作品,邊說:「太棒了,這是莫蘭迪嗎?」又針對下一頁的美國雕塑藝術家說:「這是塞拉嗎?」
草間非常清楚藝術史的來龍去脈。1950年代末期她搬到紐約後不久開始畫抽象畫,一圈圈手繪的白網在黑色的背景上漂浮;看久了,這些草間口中的「無限的網」變成了波動的點狀海洋。「無限的網」刻意顛覆了抽象表現主義,例如波拉克(Jackson Pollock)的「點狀」繪畫;草間的作品的構圖在畫布上更肆無忌憚,繪畫的過程也緊密的多。草間的藝術跟下一波藝術運動—極簡主義的來到,時間上也不謀而合。也許最重要的是,她的這些繪畫是她心裡上的安全網,保護她不用害怕消蝕到宇宙的空洞裡。1961年,她創作了一個33英尺長的《無限的網》(Infinity Nets),這在當時而言,是非常大的抽象作品,顯示出她執迷的瘋狂和雄心勃勃的一面。草間彌生從來沒有停止創作過「網」畫,它們是「永無止境」的系列。
草間看了看她工作室的總監—身穿短袖襯衫、圓點短褲的高倉功,對他說:「兄弟,我們在索菲亞王后國家藝術中心博物館( e Reina So a Museum)展覽的那兩頁文章在哪裡?」草間彌生回顧展是由泰德現代美術館首席策展人發起,但是先在馬德里的索菲亞博物館展出,接下來相繼到巴黎的龐畢度中心與倫敦展出,最後一站是紐約的惠特尼博物館。
高倉手上拿著日本發行量很高的《朝日新聞》的跨頁報導走回來,草間拿給萊特看,而且答應很快就會把英文翻譯寄給他,說時自己又陷入有關她的報導中。她翻過報頁,讀起有關市場行情甚高的培根的文章來。她說:「他幾年前過世了,對不對?」其實不止,是25年前。草間的一名助理帶著兩本草間作品最新目錄進來,送給萊特與我。草間也在上面簽名留念,但是在寫到日期時,她茫然的注視著助理;年輕的女助理有耐心的回答說:「2011。」
雖然草間彌生顯然無法追蹤時間,但講到空間,她就表現得近乎天才。1963年,她創作了開風氣之先的裝置藝術的實例—《千船會》(Aggregation: One Thousand Boats Show)—一艘小舟,裡頭裝滿陰莖般的軟雕塑,展間的牆壁上貼滿了同一圖形的黑白照複製,一共999張。3年後,安迪沃荷展覽他的作品《牛壁紙》(Cow Wallpaper,1966年)時曾經模仿她的牆面處理手法;對於沃荷,草間酸酸冷冷地說:「我們像⋯⋯同一條船上的敵人。」
草間接下來又有《無限鏡屋》(Infinity Mirror)的登峰造極之作。幾乎是十年前,我第一次看見《水上螢火蟲》(Fireflies over the Water,2002年)時,感覺彷彿看到天宮一般的宇宙景觀,我感動的幾乎掉淚。暗室裡無數小燈在四周牆面與天花板上的鏡子照耀下互相輝映,地板上則是一潭黑水。利用這樣令人目瞪口呆的空間,她把她對存在的恐懼化作了一幅傑作,置身其中,人敬畏、驚訝、喜悅,豐富的感覺立即油然而生、交織而來。
草間彌生作品大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圓點,黃色的大南瓜是她最知名的作品。
草間彌生作品大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圓點,黃色的大南瓜是她最知名的作品。

草間顯然有8名助理,其中一位建議讓萊特看看「產品」。我得知它們都「非常、非常機密」,我也答應在它們未面世前不加以報導。討論完後她離開房間,再回來時兩隻手上各掛著3個路易威登的皮包。草間問:「還有嗎?把它們通通拿來。」她從黃色圓點玻璃杯子裡啜了一口水,更多的路易威登包包被放置在桌上。
一般的圓點畫通常大同小異,無心的排在等距的行列中,但是草間彌生的圓點畫卻是活的、會呼吸、帶著使命感跳動的東西。棕色系路易威登的包包上現在也披掛上草間的招牌圖案;有如迷幻星系的大圓點、中圓點、小圓點排成了草間所謂的「神經線條」,這些神經線條把不同大小的圓點集結成蛇形。
草間一直都對服裝有興趣。1960年代,她製作了無法實際穿上的雕塑—蓋滿空心麵圖案的金色短褲和充滿陽具般長條圖案的高跟鞋。同期也成立了一家服裝公司,製造在重點部位露洞的服裝、兩人共穿的情侶裝,煽起性革命的服飾,她解釋說:「我的創意自我都在我的體內跟我和諧的共存,不管是藝術還是時尚。」
草間對高倉說:「兄弟,我們要不要下樓看藝術去?」高倉看起來是她兒子或是孫子的年紀。我們幾人與跟草間擠進了窄小的電梯。草間坐在一個也塗滿圓點的輪椅上,頸上一直掛著相機的松本等人則從樓梯下去。草間告訴我她的腿有毛病,因為她常年跪在地上畫畫。作畫時她不能忍受任何事情的干擾,也只有作畫能讓她停下自殺的念頭。我問她多久就會想到死,她說:「幾乎每個晚上,尤其是最近幾天我失眠的時候。」
在這棟3層樓建築物的2樓有一間繪畫工作室,儲藏架則擺在工作室的盡頭,室內還有一個大的水槽,周圍是一排繪畫和畫筆。房間中間是草間畫畫的地方,目前空蕩無物,但是有明顯的直線—各種顏色都有,是以前許多畫布在這裡留下的痕跡。兩名助理去活動架取畫的時候,萊特告訴我說,宣布舉行草間彌生回顧展的消息「觸動了她的一根神經」,草間在18個月當中畫了140幅畫,她解釋說:「死亡就在轉角,而我還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偉大的藝術家,因此我才廢寢忘食地畫。」
草間的新作是她個人繪畫史的大集合,顯示出她對「無限」的執著,以及圓點、網、蛇形「神經」和眼睛的無所不在。她在桌上與沿著桌子的四邊作畫,這些系列見證了草間用有限的未調色色彩,繪出她構圖的多樣性。有些畫有著極強的光學效果,其他則看起來像原始的地形圖。
助理進進出出忙著取畫給我們看,草間這時說:「我非常努力地工作,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獻在繪畫上。我完全是自己動手,沒有任何協助,作品是徹徹底底的草間彌生。」

<文摘要來源>

藝術家的煉金術:三十三位頂尖藝術家的表演論
《藝術家的煉金術:三十三位頂尖藝術家的表演論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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