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過敘利亞內戰,看見自由的代價
是解放還是屠城?面對戰爭,你不能置身事外!戰地記者珍妮‧德‧喬凡尼前進敘利亞內戰的觀察紀錄。
2012年5月的某天清晨,我初次造訪大馬士革,距離敘利亞內戰爆發近一年。那個夏日清晨天色矇矓、光線晦暗,高溫令人熱得透不過氣。我搭上計程車,從貝魯特來到大馬士革,下車時以現金付了不到100美元車資。當時我是在一條通往大馬士革的道路上攔了這輛車,司機將我的行囊裝進後車廂時,還根據使徒保羅在大馬士革歸信基督教的故事,開了一個小玩笑。準備就緒後,我們駛往另一個國度,將貝魯特現代感十足的沙灘酒吧、每逢週四就生意興隆的美髮沙龍、舒適的餐廳,以及喧鬧的俱樂部拋在腦後,往另一片即將被戰爭撕裂的國土前進。在《新約聖經》,據說在西元1世紀,當某件奇事發生在使徒保羅身上時,他就是走在這條路上。使徒保羅是真的聽見上帝的話語、獲得上帝指示,還是只是突然頓悟,沉痛地發現自己誤入歧途,究竟何者為真,其實我也沒什麼把握,就連歷史學家或宗教狂熱者也無法斷言。總而言之,使徒保羅就這樣改變信仰,原因無人知曉。他不再迫害打壓早期基督徒,還成為耶穌基督的虔誠信眾。他的人生就此改變。
當我們每日安逸過活之際,世界上有很多難以想像的殘酷、不人道事件正在發生。 |
敘利亞的命運
黎巴嫩距離敘利亞不遠,由此可知,發生第一次世界大戰、鄂圖曼帝國瓦解之後,這塊大陸就四分五裂,頓時冒出許多人為割據的國家。當初法國人與英國人聯手欺騙阿拉伯人,開出空頭支票,所以現在我們所知的敘利亞,其實是當初法國委任統治的區域。在法國軍隊監管之下,敘利亞渴望能獨立自主﹝受法軍壓迫最深的阿拉維人(Alawite)更想掙脫束縛﹞。1946年4月,敘利亞終於獨立,成為議會制共和國。獨立之後發生一連串政變,直到1963年發生阿拉伯復興社會黨政變,建立阿拉伯敘利亞共和國,並由多位領導者共同治理,當中包含現任總統巴沙爾.阿薩德(Bashar Assad)的父親哈菲茲.阿薩德(Hafez Assad)。回顧這一連串的政變與暴動,原來從殖民者劃分領地那一刻起,內戰悲劇的種子早在十幾年前就深深埋下,敘利亞似乎無法躲過戰事紛擾的命運。
跨越國界抵達內陸後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巨大的彩色阿薩德雕像,那對原本就栩栩如生的雙眼,加上藍色顏料之後又更顯銳利。第二個出現眼前的則是Dunkin’ Donuts 甜甜圈專賣店,這間店的存在異常古怪,甚至連在敘利亞這麼複雜的國度裡也顯得格格不入。這不是一家賣咖啡的小咖啡店,而是一間甜滋滋的糖霜天堂,在通往大馬士革的高速公路上,這樣醒目、象徵西方商業主義的標誌,與週遭環境形成詭異的對比。
後來近距離觀察,才發現那間店並不是我所想像的Dunkin’ Donuts。雖然從招牌設計到內外裝潢來看,那家店就跟知名美式甜甜圈店如出一轍,不過店內卻只賣烤起司三明治。我下車點了一份三明治,等餐期間有3位留著八字鬍的男子一直盯著我,他們顯然就是所謂「穆卡巴拉」(Mukhabarat)的祕密警察。那3名男子站在吧台邊,其中一人還負責烘烤麵包。計程車駕駛焦躁不安地等著,等到三明治做好就立刻把我趕上車。
抵達大馬士革後,那裡的氛圍一樣令人感到躁動不安,就跟海珊(Saddam Hussein)統治時期的伊拉克相同。雖然城市中車陣的喇叭聲震耳欲聾,但空氣中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死寂。在公共空間談話時,人民都盡量壓低音量;餐廳服務生送餐時,用餐的客人也會突然噤聲。這裡的穆卡巴拉跟10年前在伊拉克追蹤我的祕密警察,很有可能就是同一群人。他們都穿著廉價的皮夾克,臉上掛著修剪不整、向下蔓延的八字鬍。許多在海珊執政期間擔任政府官員的復興黨(Ba’athist)黨員,都在他被處刑之後逃到另一個由復興黨管理的國家,也就是敘利亞。
我會來到敘利亞,是希望在這個國家陷入紛亂的戰事之前,好好地看她一眼。2012年5月,我初次造訪敘利亞,當時整個國家已在瓦解邊緣。那時局勢還不至於太過混亂,情況也很簡單明瞭,就是兩個武裝派系之間的衝突,但是接著就變成3個派系鬥爭,再來是4個,最後敵對的勢力不斷分裂增生。雖然我也在其他國家見過這種情況,但敘利亞的派系分化速度驚人,實在是前所未見。而整個世界也袖手旁觀,毫不插手干預。
雖然我有申請簽證,並以合法身分在敘利亞國內進行採訪工作,但是我總覺得侷促不安。在這裡,我受人監視,還被有關當局觀察追蹤。我到大馬玫瑰酒店(Dama Rose)登記入住,聯合國的監察人員也同樣下榻於此。這群聯合國派來的監察人員因為太常遭到攻擊,目前暫停所有業務,大家看起來都鬱鬱寡歡。他們有時會在酒店裡連續喝幾杯咖啡,拿樓下那間酒吧開玩笑。身段輕盈柔軟的俄羅斯少女時常光顧樓下那間酒吧,這群聯合國監察人員總戲稱她們為「娜塔莎們」(Natashas)。俄羅斯人總是能輕鬆拿到進出敘利亞的簽證,因為俄羅斯總統普丁(Vladimir Putin)是阿薩德的盟友。但儘管如此,不出幾個禮拜,樓下那些少女也會逃離這個國家,不願久留。
在穆斯林的國度裡,週四就是週末的開始。某週四在返回酒店前,我花了一整天時間跟許多人交談,大家都不曉得再過一兩年後,自己的國家是否依然存在。接受訪談的全都是基督徒,不過他們的態度都相當開明自由。雖然他們不贊同政府打壓和平的抗爭者,不過他們也不支持武裝反抗組織。當時,我試著整理阿薩德擁護者以及反對者的立場與看法。敘利亞國內有些人不斷撻伐阿薩德,有人會發動資訊戰,用臉書、YouTube,以及推特代替炮火子彈,其他位於霍姆斯(Homs)的反抗人士,起初先發動抗議遊行,後來其他同伴開始動用槍炮武器後就紛紛撤退。
那年年初,我在某個寒冷的日子,在咖啡館跟蘇萊曼(Fadwa Suleiman)碰面。蘇萊曼是一位優雅的阿拉維女演員,她在內戰初期發起抗爭遊行,後來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(成名前,她是敘利亞的肥皂劇演員)。因為她跟阿薩德都是阿拉維人,而且又是反抗政府霸權的抗爭者,所以立刻被群眾視為革命人士。不過蘇萊曼卻說時局有所不同,她感到痛心不已,因為:「革命已經走入歧途,演變成武力抗爭。那先原本希望以和平手段表達訴求的人,現在也跟政府一樣操弄權勢,整個國家的情況已經演變成宗派鬥爭。」她還說:「我不想離開敘利亞,但別無選擇。我不僅受到恐嚇,對那些幫助我的革命人士來說,我的存在也是極大的威脅。」
<文摘要來源>
《那天清晨他們來敲門:我走過敘利亞內戰,看見自由的代價》時報悅讀網 http://bit.ly/2tsoPfN
博客來 http://bit.ly/2uBuIGV
誠品 http://bit.ly/2vEyPyT
金石堂 http://bit.ly/2uawjRr
讀冊 http://bit.ly/2vlY4q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