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深深深幾許,偌大的紫禁城沒有門禁可不行!



言情小說或歷史劇中常有這樣的橋段:皇子、公主假扮太監或侍從,偷跑出皇宮,於是在宫外和落難美女或沒長眼的英雄豪傑,產生生死愛戀....

但實際上呢?出入紫禁城難道也需要攜帶門禁卡?!
時報出版-紫禁城裡很有事──明清宮廷小人物的日常生活-王一樵
(圖片取自Pixabay)

皇家宮門前的混亂:你不知道的紫禁城門禁管理

一般人印象中的紫禁城宮門,照理說應該是個門禁森嚴,派出重兵嚴密把守的政治中樞。
在許多清宮戲劇裡紫禁城門也總是呈現由侍衛日夜嚴密把守,不容閒雜人等任意出入的樣子。
但其實這些印象可能都只是片面化的理解,透過檔案整理研究,我們發現宮廷門禁管理是另外一幅光景。
宮殿因為常需要各種修繕整理,加上日常生活衣食所需,偌大的宮廷需要許多人力、物力支援才可能維持正常運作。而人一多起來,各種問題也就產生,甚至也常出現各種便宜行事的狀況,引發了許多的問題。
有時是因為人手不足,會夾帶外人進入宮廷。當時甚至還出現過宮中人因為在外面積欠了高利貸,債主追討銀兩錢文,追到禁宮門外的情況。
總而言之,各種離奇的故事,其實就在一般人認為絕不可能發生的地方,一件又一件地連續發生。即便是皇帝也拿這些宮人們沒有辦法,畢竟日常生活的各種物料採辦、衣服織作等小事雜活,樣樣都離不開這些宮中人啊。
清朝法律條文中,雖有明白律例規定不得擅入禁城:「擅入紫禁城杖一百,加枷號一個月」,但實際上卻時常發生違規任意出入宮禁的事情。因此,就產生了大量的歷史記錄,保存在檔案文獻中。

誤入禁城:紫禁城的宮禁管理問題

出入禁城,規定必須要有個作為憑信的腰牌,但腰牌也偶有遺失的情況發生。乾隆45年3月初九日,漢本堂曾為皂役遺失禁門腰牌一事,特有奏報。
漢本堂轄下的皂役周亮,因為處理傳抄公文中,一時事務緊急,行走之中,心裡慌張,一時不慎,不小心將他領出入禁門的腰牌遺失了。雖然他接連數日四處尋找,但都仍然沒有尋獲禁門腰牌的蹤影。
為求慎重,漢本堂負責官員又再度詢問周亮事情的詳細經過,也確定了禁門腰牌遺失在外。後來,漢本堂皂役周亮被依例重責處罰,以示戒懲。
透過檔案中的記載,我們看到禁門腰牌若是遺失在外,事態非常嚴重,遺失的官員差役不僅要連日尋找,事後也會受到責罰。嘉慶8年3月時,四川道御史費錫章也曾對紫禁城的宮禁管理特有奏陳,認為應該添設腰牌,嚴格管理出入人等:
紫禁城內環衛森嚴,理應格外整齊。然輿夫匠役等任意往來,毫無顧忌,出入自如,非嚴密之道。應請添設腰牌以嚴出入,以資考查……。
由此奏報中,可以見到紫禁城中多有輿夫、匠役出入其間。宮廷中修纂歷朝國史的「國史館」為了史書纂修工作,也聘有不少書手、紙匠在館中服務,這些民間工匠出入,也需要隨身攜帶「腰牌」,以為查證。
嘉慶年間也曾經發生有守城兵丁私下借用腰牌的案件記錄。甚至,其間還發生了林爽文後代私自將宮廷膳單帶至宮外的事件。
涉案的兩位林姓後嗣林表、林顯在林爽文案獲罪後,淨身入宮擔任太監,他們任職多年後私下與臺灣親友聯繫,並且私自將皇宮大內膳單、戲單帶出宮外,交由親友攜回臺灣。
雖然這些清單在現代看來是極普通的文件,不是什麼涉及機密的軍情文書,但是在皇權至上的時代,這樣的行為卻極為嚴重。畢竟如果皇宮內的文書可以這樣經易地流出,那更重要的國家軍機豈不是也有可能會從宮中洩露出來。
但是相關的案件,屢禁屢罰,還是層出不窮。例如《刑案匯覽載》即記錄有一件嘉慶6年6月匠役郭四趁機偷盜養心殿排水溝渠內錫片工料的案件。
《刑案匯覽(三編)》〈工匠偷竊養心殿天溝內舊錫〉條下記載,工匠郭四趁便盜取養心殿排水溝渠拆卸下來的舊錫片工料,刑部原本擬刑依照「大內等處乘輿服物斬罪」,刑責裁量上略減一等,判以杖責100下,流放3千里。
嘉慶皇帝認為匠人郭四畢竟只是「趁便攫取」,行為上和直接偷盜養心殿內事物有所區別,因此特在上諭中指示,再裁量給予從寬量刑,改為杖責100,流放2千里。另外匠人郭四應加罰載上枷號一個月,並在神武門外工匠時常往來的地方枷號示眾,讓工匠人等都能夠知所儆惕。
正所謂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郭四成了展示宮廷禁規的教材榜樣。嘉慶帝並在上諭中指示,務必要對在宮中應差的工匠人等多加教育訓育,使其知曉若在宮中大內偷竊,不分首從,一律依例判以斬決。嘉慶皇帝強調若再有發生類似事件,一經發覺,必定依法治罪,絕不寬減刑責。
嘉慶18年天理教教亂攻入紫禁城的事件,讓嘉慶帝對於禁城門禁更加有所防備與重視。
他曾經諭示紫禁城守門官兵,每日須於每門安排有東三省官兵數人。東三省官兵也就是滿洲兵丁,也就是說嘉慶皇帝特別指示較為親信的兵丁,負責擔任禁宮守衛,保障紫禁城的門禁安全。
這裡也可以看到清代政治文化中的一種有趣現象:「權力的毛細管作用」其實無所不在,政治認同上的隔閡其實一直存在,特別是處在危機事件之後的特殊狀態下,我者與他者間的界線,突然之間也就明顯了起來。

〈摘文選自〉
時報出版-紫禁城裡很有事──明清宮廷小人物的日常生活-王一樵
《紫禁城裡很有事──明清宮廷小人物的日常生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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